但说实话，我并不开心 石扉客：时代需要想象力

新闻中国采编网 中国新闻采编网 谋定研究中国智库网  国研智库 国情讲坛 商协社团 谋定论道 经信研究 哲商对话 万赢信采编：京 7月 21日的暴雨，南都周刊做了封面《北京！北京！》。虽说反响还行，传播效果也不错，但说实话，我并不开心。

一

那晚我正好因私在京，和王雷等腾讯媒体人约了个饭局。吃饭时就已经大雨滂沱，我没当回事，这类雨在南方在上海算是司空见惯了。饭毕已是晚上 8点，坐朋友的车回东直门酒店，一路塞车，积水盈脚，我也没当回事，在北京这座城里，出点这样的麻烦，实在太正常不过了。等到坐在酒店打开电脑，微博上自然都是这场大雨的议论，后来被网民痛骂的胡锡进等人也还在发类似好雨知时节的感叹贴。其实这种调侃，在彼时确实也正常。

检索相关记录，恰在此时，领导西门大官人提出来要求我安排人做这次北京暴雨。坦白说，我非常犹豫。除了前述因素之外，我对这类选题已经有了非常厌倦的麻木感。此前发生在北京的每次小气候，大雪小雨沙尘暴啥的，基本都会成为媒体的焦点，这类选题已经做了太多次，何况周刊也做过封面报道《泡汤城市》。

我的搭档潘葱霞和北京站记者文涛也同意我的看法。大家都发愁，如果要做怎样才能做出新意，当然最好是说服西门官人不做。还记得，当晚 10点多的时候，我还发了一条微博，问北京这次暴雨周刊周报该不该做，要做的话该怎么做。这条微博，是彼时的犹豫和烦躁心态的忠实反映。

二

拐点在晚上 11点多的时候出现，传说房山有不少遇难者的消息，我心里开始犯嘀咕。但并未下定决心，盖因房山乃大北京的西伯利亚，属矿难洪灾等多发地段。功利点说，我必须考虑《南都周刊》的定位，是否合适反复做这类题。到零点以后，已经有广渠门遇难的消息隐约传来，让我开始感觉有点不对劲，一种叫贴近感的东西在慢慢袭来。于是当晚即和文涛商定了三个可做的方向，决定密切关注事态进展，至少做一篇稿子。

次日是周日，北京天高云淡。走在二环上，看着一路碧草鲜花，我有点恍惚，好像昨晚的暴雨完全不曾发生过。但这时，包括广渠门和房山在内的各种消息，越来越清晰，越来越明白无误地告诉我，此事已经成为周刊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重大选题。下午，政府发布了第一批伤亡数字，这是促使所有媒体下定决心的分水岭。

当晚的 MSN群里，我们立即召集新闻版块和北京站同事开紧急会议。此时，做不做已无争议，做封面也无争议，接下来是怎么做的问题了。初步决定还是分三条线，已在北京房山的文涛和刘俊继续做《出房山记》；王宏宇卡住机场高速，从政府与民间双重反应的角度做机场那个《八万人的冷雨夜》；“忧郁哥”李岩和“技术妹“徐卓君则分赴广渠门，做这个焦点事件中的焦点。

时间很紧，这时距离常规截稿时间已经只有两天了。西门官人立即将签版时间调整到周三上午，如此又匀出了半天时间。感谢南都周刊这些优秀的同仁日夜奋战，特别是老哥们文涛，开着他的捷达两天内绕道河北等地进入房山，来回开了近千公里，中间还要写稿，真是非常不易。也所幸各位老大高瞻远瞩机智勇敢躲过了各种可能的明枪暗箭，最后终于平安出街不提。

三

坦白说，以南都周刊现有的资源，类似北京暴雨这类题很难做到出彩。我们囊中羞涩，锱铢必究，记者能报点汽油费都感恩戴德，无法像南周、南都那样瞬间调集精兵强将做类似《汶川九歌》那样的大会战报道。我们弱不禁风，一碰就伤，再碰就死，不死也得装死，无法像那些膘肥体壮的大哥们那样被干掉七八来个版，还能如期出版。

所以，我现在这里说这些操作过程，就像是小户人家在豪门巨室面前显摆，有点好笑。但，没办法，大狗要叫，小狗也要呛声。套用上海老记者胡展奋老师的话：不管吨位多大，能咬几口就咬几口。

我其实更想说的是我自己对这个决断过程的反思。即在新闻事件面前，新闻人如何克服过往的操作惯性，如何跳出习惯思维的窠臼，如何总是保持一颗足够无知的天真烂漫的心，如何永葆充满好奇心的想象力。我的教训是，想象力实在太重要了：这次暴雨 之前，你绝对想不到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首都的城中心大街上，下场雨能直接淹死人。你也想不到一条贯通南北的高速大动脉，下场雨能瞬间变成小型水库。

总之，别以为陈旧的新闻范式里就不会出点新东西。在这块土地上，妖蛾子无处不在。“不怕没有，就怕你没不信”。

想起半年前的 2月 8日凌晨前，谁能想到会有高官夜奔美领馆，炸开重庆森林里的重重迷雾？想起一年前的 2011年 4月，李庄案第二季剑拔弩张黑云压城时，含我本人在内，众多媒体人里，有谁会想到这个案子居然会撤诉？

想起 2009年底的乐清钱云会案，多种说法甚嚣尘上，真相始终扑朔迷离。但又有谁会想到钱云会手腕上，居然真有一只神奇的开着机的录像手表，记录他人生最后几分钟的生死时速？

想起 2006年我在黑龙江佳木斯做宫润伯杀童案时，被害孩子家长讲述的那些情节，完全不符合情理与逻辑，打死我也不敢信。但事后被证明，这些一一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。

再追溯到 2004年初在河南平舆县做黄勇连环杀人案时，被害人家属讲述办案方法蠢笨颟顸的后续情节，当时也完全不敢相信，总觉得是一种激动情绪下的极端化放大。到现场后才发现，这些也一一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。

写到这里时，正好云南巧家爆炸案大逆转。真凶另有其人，原来的嫌疑人赵登用成为无辜的肉弹。数月前事发时，包括《南都周刊》在内，很多媒体都派人到了现场。这个算是一直有疑点的案件，现在总算真相大白。遗憾的是，至少在我视野所及，极少有媒体人在当时就提出过指向清晰明确无误的疑问。即便有，最多不过是在稿子里转述过赵登用家属的怀疑，在网络上下发过闪烁其词的牢骚。

想到这些，深感惭愧，无日不忘自省省人。还是那句话，记者需要想象力，时代需要媒体人的想象力。（作者系南都周刊编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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