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持恶搞才能真的保存传统

新闻中国采编网 中国新闻采编网 谋定研究中国智库网 经信研究 国研智库 国情讲坛 万赢信采编：贾玲在东方卫视《欢乐喜剧人》节目《木兰从军》小品中，身穿古装、嘴啃烧鸡走上舞台。这样的傻大妞形象引发中国木兰文化研究中心不满，并刊发公开信要求贾玲及剧组公开道歉。

（电影《大圣归来》海报）

在最近几年，类似的抗议与封杀要求，已经不止一次。在不久之前，有大学教授对孔子不敬，一些人就要求校方封杀。也的确有人因为不敬而被封杀。去年六月，孙悟空的著名扮演者六小龄童就提到，某个版本的《西游记》中，孙悟空和白骨精谈起了恋爱，经常会有小孩子问他，孙悟空在西天取经路上有几个妖精女朋友，让他感到非常错愕。因此他赞同百花齐放，但反对恶搞，“改编不是乱编，戏说不是胡说”，并强烈呼吁，维护孙悟空的形象。

不难预计的是，此类关于历史人物、关于传统的争论，还将不断出现，封杀的呼吁也将不断出现。对此，有人认为，应该从尊重群体感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，也有人认为应该从言论自由的角度去分析。

一个社会话题，讨论的角度非常之多，个体的、群体的、美学的、道德的、传统的、现代的，横看成岭侧成峰，不同的角度，总有不同的结论，这些结论都有价值。但是，公共话题的讨论，总有一个最合适的角度，评判这个角度的标准，就是有利于社会的整体进步，有利于民众权利得到发展，有利于人们的自由。

这种标准，也不是形而上的、抽象的，而是具体的，与社会的经济、技术、政治，乃至文化氛围都有关，自然也是因时因地因人而异的。

假设一下，在五四运动期间，一篇呼吁不要忽略传统的文章，显然比激进地呼吁打倒孔家店更有价值；另一个更极端的假设是，如果在文革期间，一篇呼吁正确对待传统，不要破四旧、不要砸孔庙的文章，其价值可以说横跨时间。但是，如果这些观点放到1930年代的新生活运动，革除缠脚习惯的时候，却可以说是反人性的。

（1922年创刊的《学衡》，是一份支持中国传统文化的杂志）

在当下的中国，传统的境遇，可以说是60年来前所未有的好，而不是前所未有的糟糕。课本有了更多的古诗文、《弟子规》大规模地出现的启蒙教育中，孔子的塑像可以出现在天安门。毕竟，时间可以让激进的变为传统的，当革命党变为了执政党，自然会对传统更加重视。

与此同时，随着经济的发展，中国的民主、法治、自由，都在不断地进步，这是时代的大背景。这个趋势，总体上来说，是对中国传统的反思、是对传统的背叛。比如，天地君亲师，不再被认可；个人也不用服从宗族或者皇权；对国家政治，每一个人也有畅所欲言的发言权，哪怕观点是错的。相对传统来说，这些都是极大的叛逆。

在这种氛围下，很多时候，对传统的维护，就多多少少地带上了对这个趋势的抵触。

以孙悟空为例，本是一个文学形象，既无版权，也无人格，想怎么解读，怎么塑造形象，是个人的自由，至于艺术上是否是成功的，自有市场、观众去决定。孙悟空的形象本身就在不断流变之中，在吴承恩的原著中，孙悟空、猪八戒、沙僧在取经之前，都是要杀人吃人肉的，六小龄童的《西游记》，可以说是一个洁本。那么，这种洁本是不是不忠于原著，背叛传统呢？可见，在大多数时候，所谓对传统的背弃，不过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要求。

那么，当花木兰说不得，孙悟空说不得，讲究一个政治正确的时候，自然，国家大事，就更是是非分明，更加说不得了；老师有师尊，父亲有父权的时候，自然官员就是青天在上了；青少年没有分辨力，必须接受洁本，不能让他们辨析，只能给出真理，那么，没有分级制度的情况下，成年人也就必须一起接受洁本、被动接受政治正确的真理了。

有了这个对中国当下社会、政治、文化的基本判断，那么，在公共讨论中，在两种价值之间选择，到底是该呼吁维护传统，尊重传统情感，还是维护自由，支持以言论权利为基础的变革与变化，答案就不言而喻了。

在这种大背景下，一些语言上、艺术上、行为上对传统的不敬，并不是大问题。毕竟，对传统的不敬，不管是言语上的，还是以节目的形式，这都是一种表达，并不会有实质性伤害，也并不违法。甚至，我们应该乐于看到这种现象。恶搞，减小了人们对传统的畏惧，让人从传统中解放出来。

当然，并不是说，只能反对传统，恶搞传统，不能维护传统。希望传统延续下去的人当然可以站出来维护传统，这是他们的权利与自由。在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中，哪些该保留，哪些该放弃，从来都只有在自由的思想市场中，才能被鉴别与选择。

基于言论权利支持贾玲的人，一般来说，持有的正是这种观点。与之恰好相反的是，在最近的关于历史人物、历史问题的讨论中，所谓维护传统的人，有一种很不好的趋势，那就是躲在权力后面讨论，动辄要求封杀，对孔子不敬，要求学校开除；对花木兰不敬，要求电视台封杀。木兰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宋成树就指责贾玲的节目，“提供的全部是负能量”，“与我们当下倡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严重不符”。这种狐假虎威恰好从

另一个层面印证了，所谓的维护传统与当下中国发展趋势之间的关系。

回顾中国历史，传统被破坏殆尽的时刻，恰好是个人经济、言论的权利空间消失殆尽的时刻。从这个意义上看，维护恶搞的权利，才是真正能够长久地维护传统的方法。而那些通过打压个人来维护传统的方式，要么，往小了说，是寻找一种存在感，追求利益，往大了说，维护的是伪传统，阻碍的是中国向更好方向的变化。

最后，再说一个不是题外话的题外话，传统与青少年，往往出现在类似的场合。宋成树就指责将花木兰恶搞成贪婪自私的傻大姐形象，是误导群众，尤其是青少年。还是应用同样的逻辑：如果在文革期间，有文章呼吁青少年不要卷入政治，当然是非常好的，但在今天，说什么青少年看了谈恋爱的孙悟空，贪吃的花木兰，就不能健康成长，这个话，恐怕说话的人自己也不信吧。

支持恶搞才能真的保存传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