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可以继续听也可以走了 柴会群：听审记要如此拆腾

新闻中国采编网 中国新闻采编网 谋定研究中国智库网  国研智库 国情讲坛 商协社团 谋定论道 经信研究 哲商对话 万赢信采编：赴京出差，忙完活之后，去某区法院听一个民事案子。原告是我以前的采访对象老吕，曾是一家央企所办医院的电工，十年前医院改制，并到一个公立大医院。因为担心变成“二等公民”，老吕带领一二百名原医院职工奋起维权，结果真出了成果，医院全体职工由企业身份变成事业编制。老吕和另一个带头的哥们则被开除。打那之后老吕开始告状，4年开了一次庭，之后便杳无音讯，一直拖到现在。

离法院门口还有好远，旁边忽然窜出个男的小声朝我说，语气、神态极像小姐招嫖，一听，原来是介绍律师的。一路碰上好几个。自打维权以来，老吕打了好几个官司，渐渐发现律师不管用，于是索性取证、写材料都自个来。据他说有律师看过他写的材料，说水平不亚于律师。

进法院过安检，验身份证，顺利进了法庭。审判长是一女法官，穿着法袍，身后顶着个大国徽。旁边是俩男的，着便装，跟前牌上写着“审判员”，后来才知道是人民陪审员。

对垒的一方是老吕和他一并被开除的哥们，另一方是医院聘请的女律师。

旁听人员就俩。除了我，还有一位胖女士。是被告医院人事处的，跟老吕很熟。老吕说，医院担心自己的律师不给力，让她坐阵监督。

就要开庭之际，女法官突然提出查验旁听人员身份，让把身份证交上去。我以前也旁听过案子，一般都是在法院门口登记后换旁听证，进法庭后就没什么事了。女法官看完身份证后又问单位。先问胖女士，再问我。“柴会群”，看我正低头看手机，她提高了音量：“柴会群！”

“旁听一定要问工作单位吗？”我问。

女法官一愣，大概是没想到还有人会反问她。再度提高音量：“对，我们要查明您的身份。”“查身份不是有身份证吗？”“身份证我确认不了，我不是公安系统的，我不知道你身份证真假。”（我晕，难道进法院时验身份证的机器是废品？）女法官越说越火：“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吗？我有权力让你听，也有权力不让你听！”

我只好老实招认了单位。“记者？”她一愣，“你记者证带了吗？”“我是公民身份旁听，不是以记者身份。”女法官大概以为我是假记者，厉声道：“你记者证带了吗！？”

“我是以公民身份。”“你记者证带了吗！”她几乎要跳起来。

“带了。”“哦。”她的声音又和缓下来。随后让书记员去联系法院“新闻部门”。书记员走后，女法官仍显得心神不定，也起身走了。偌大法庭一下静默。

5分钟后，女法官回来，显得信心十足（大概是从“新闻部门”取到了对付我的真经）。“您是柴会群是吧？”她语气大变，对我开始用“您”。“您是想以记者身份还是？”“我以公民身份。”“好，把您所有的通讯器材交给我。”

之后不由我分说，就把我的包拎走，搁在离我两米远的椅子上。她是怕我录音。

“为什么只收我的不收她的呢？”我指旁边那位胖女士说。女法官一时语塞，头朝向胖女士厉声说：“你也一样，你要听就听要不就别听了！”之后，她似乎觉得还不够，接着对胖女士说：“你出去吧，因为今天有记者在。好吗？理解一下。”胖女士乖乖起身离开。

然后女法官让在场所有人员关掉手机。“怎么搞得这么紧张啊？”我一边关机一边念叨，“我没紧张啊，突然来了记者了嘛，您要不要报道？”

我再次强调是以公民身份参加旁听，至于做不做报道要由报社决定。“我不太懂你们的规矩，但你要遵守我们的规矩，我看看你的手机关了吗？”

“真有意思。”我一边给她看手机，一边轻轻念叨。“有意思的是您！” 女法官终于忍不住了：“您好好一个大记者，以什么公民身份旁听？怎么不光明正大地采访？您跟他们是什么关系？”

“他们是我以前的采访对象，但我今天是以公民身份旁听。”

扯皮半天后，庭审切入正题。女法官先让书记员宣读法庭纪律，“念给大家听听，今天有记者来了，他有监督的权利（我插话说”记者也是公民“）。是，记者也是公民。您把手机放在那边行吗？”她始终掂记着我的手机。

我乐了，于是直接把手机放在她的审判桌上。旁边的人民陪审员对我的举动表示满意，一边点头一边解释：法庭不允许录音录像。

庭审终于开始。持续了约两个小时，整个过程法官对老吕他们和风细雨，态度超好。最后的意思是调解，让老吕他们提条件。结果老吕有点发瞢，先前一直慷慨陈词的他磕巴起来——他本来以为直接判他败诉。

庭审结束之后，女法官松了口气，似乎要弥补一下先前的失态，对我解释说，不是她个人要如此拆腾，实在是因为法院有规定。前一阵曾有记者把针孔摄像机带进了法庭，事情闹得挺大。如果上面知道今天有记者混进来，从安检到她个人都要承担责任。

解释完后，她似乎仍有话对老吕说，见我仍不知趣坐着，不得不提示说：“您可以继续听，也可以走了。”

我于是再不忍心折磨这位负责的女法官。起身离开法庭。（作者系南方周末记者）

您可以继续听也可以走了 柴会群：听审记要如此拆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