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要事情就是如何深化改革和反腐 “两会”不是时政记者的鸡肋

新闻中国采编网 中国新闻采编网 谋定研究中国智库网 国研智库 国情讲坛 商协社团 谋定论道 经信研究 哲商对话  万赢信采编：2014年3月，第三次参加全国“两会”。每年参加“两会”前，各媒体的同行都会相互了解一下这一次都有哪些同行参加，以便有个照应或是久不见面的朋友借机叙叙旧。聚在一起，有同行说，今年的“两会”就是鸡肋，没什么新闻，原因有二：第一，今年不换届，没有大的人事变动。第二，此前相继有十八大和三中全会，中央重要的精神基本已经陆续通过上述两个重要的会议发布。

一

这样的分析，也没错。当下中国最重要的事情，大概就是如何深化改革和反腐。十八大、三中全会、中纪委十八届三次全会等大小会议，其实都有部署。就这些新闻点而言，今年的“两会”确实没有太多新的角度可供挖掘。

当然，也有举国关注的反腐案件尚待发布。但全国政协新闻发言人吕新华一句“你懂的”，基本断了大家做“起底某某某”类新闻的念想。

在前几年经历了集中报道个别代表委员雷人雷语的高潮后，媒体人也开始冷静，不再给少数履职能力有限的代表过多的关注。比如今年“两会”上，我亲耳听辽宁团一名代表发言说：政府在拆迁时就应该强硬一些，有些老百姓就是刁民，不能哄，越哄越上房揭瓦。

这样的言论，连同坐一席的其他辽宁团代表都不认可，绝非主流思想，不值得媒体给他过多的版面去批评。该代表的这段雷语，只在微博上小小传播了一下，随即无人理会。

2014年，拉部长的新闻也少了。不过，对一个时政记者而言，“两会”仍是一个了解中国政治与官员群体的难得机会。全国人大代表中，官员数量庞大，很难有这么一个机会让全国各地如此众多的官员集中在北京。即便“两会”期间不写报道，走近观察他们，熟悉了解他们，对时政记者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积累。

在湖北团，遇到了不少熟悉面孔，如湖北咸宁市市长丁小强、湖北襄阳市市长别必雄。2005年，我在武汉工作时，丁小强是湖北团省委副书记，曾合作过一个叫“百企万岗”的项目，给武汉在校大学生暑假安排实习岗位。2008年，则数次采访时任湖北天门市委书记的别必雄，彼此相熟。

与别必雄再次相遇时，我们笑着感叹岁月流逝、各自中年发福。当年，我不过70公斤，他也不胖。这次重逢，他笑着告诉我，他85公斤了。这些看似没有亮点的重逢，让我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其实目睹了这些官员如何一步步成为地方行政主官。

到湖北团第一天，我在餐厅里遇到了湖北省委书记李鸿忠。他在餐座边用餐，我上前打招呼，递给他一张名片，他接过名片笑着跟我说：哦，你是大名鼎鼎啊。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：那什么时候给书记做个专访吧。他笑了：吃饭时间，快先吃饭。我又笑着说：吃饭时间，不采访不采访。随后，我们各自进餐。

与此前留给媒体的印象相比，在担任湖北省委书记几年后，他面对媒体变得从容了一些。走近官员，才能更全面认识他们。

二

在某省代表团，我还注意到，该省省委宣传部一名副部长虽然并非全国人大代表，但吃住都在代表团驻地宾馆，与省委书记同住在一层楼。有一日临近吃饭时间，我在该副部长房间闲聊。相谈甚欢时，副部长手机收到短信，他看完短信后毫不犹豫地起身穿外套说有事外出。

对方突然毫不客气地送客，让我有点尴尬，起身一起出门。心想，可能是出什么大事了。下楼发现，该副部长在宾馆门口站了一小会，省委书记和省长等数名该省高层官员从外面回来了。也没打招呼，省委书记等径直去了餐厅，副部长跟着进入餐厅吃饭。我也跟着进入餐厅，却发现副部长并不与省委书记、省长们同桌吃饭，而是坐在旁桌。省委书记吃完离开，他也紧随其后离开。

省委书记一回到宾馆，正在会客的副部长立刻毫不犹豫送客，然后下楼迎接等候。虽然省委书记只是去餐厅吃饭，副部长也并不同桌陪饭，但仍要守候在附近。这些细节，让我意识到该省委书记在“两会”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对该宣传官员相当倚重，对可能突然发生的计划外采访高度提防。

这些细节，琐碎而凌乱，却有助于一个时政记者更深入细致地了解一个地方官场的政治生态。

在重庆团，再逢原重庆市市长王鸿举。3月6日，《南方周末》刊发了我写的《中央巡视组打虎记》。为了写这篇文章，我曾联系他试图采访。他通过秘书拒绝了我。不过，我在文内数次写到2013年夏天他担任中央第八巡视组组长在江西巡视的情况。会议间隙，我递给他一份报纸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他拿着报纸，笑着举手冲我打招呼，然后戴上眼镜阅读起那篇报道。看完，他又冲我点头示意。

我相信，作为一名时政记者，不过分纠缠遇到的官员、在合适交流的话题上尽量沟通，总会有官员能理解和尊重我们这些一年到头四处打游击的记者。即便这一次被拒绝，彼此尊重理解，将来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。

三

不管怎么说，“两会”都是一个采访官员的好机会。3月4日，我敲开了辽宁省委常委、纪委书记王俊莲的房门。她热情接待了我，并接受采访，较为详细地谈了2013年辽宁省纪委的一些工作，并对当下的反腐形势做了一些研判。

平时，媒体要采访一个省委常委纪委书记，需要繁琐复杂的程序。“两会”期间，敲开房门就能坐下来聊。这，是其他时段很难做到的事情。

3月6日，我写的相关报道刊发，因为粗心写错了她的名字。3月8日，我再次去辽宁团驻地找到她，当面致歉。她很宽容，笑着说“没什么”。3月10日，我们再次在辽宁团相遇。正在等电梯的她笑着跟我打招呼：“你又来了啊，今天不写我了吧。”

最近几年，武汉市因为大搞城市建设成为媒体关注焦点。“两会”上，我曾试图采访武汉市市长唐良智。有一晚，我敲开了他的房门。他笑着说：“你看，我在会客。”

房间里，曾担任过武汉市委书记、现任中央政法委副秘书长的陈训秋正坐在房间。对方确实在会客，我于是礼貌退出，坐在走廊里的沙发上等候。

半个小时后，唐良智出门下楼送陈训秋，我没有上前打扰。过了一会，他的秘书来问我，“唐市长刚才看到你，想起你好像是在等他，可是这会儿他要出去一趟，没有时间接受你采访。他说，可以安排刘英姿副市长接受你采访。我们的刘副市长，也是全国人大代表。”

等待时，我获知同事吕宗恕已经在“两会”前夕专访了唐良智，对武汉城市大建设的一些疑问已经一一当面向他作了了解。我于是告诉秘书，“我刚刚才知道，我的同事已经采访了唐市长，我就不再打扰他了。”

官员们并非人人高高在上，也并非人人“防火防盗防记者”。我相信，彼此坦诚相待、相互尊重，有助于相互理解并促进工作。

在湖北团，遇到过一个尴尬事。有一天，我准备去找全国人大代表、湖北省孝感市市长滕刚聊聊。结果，敲错房门，见到了住在滕刚隔壁的湖北恩施州州长杨天然。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，才意识到自己敲错门了，笑着致歉。

不过，敲错门也有小小的惊喜。交谈中，杨天然谈到了他对地方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认识。光脚穿着酒店一次性拖鞋的他告诉我，他并不主张大力招商引资，明确表示宁可经济发展慢一点也要保护好生态。

在我看来，这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态度。最近两年，各地各级党委政府虽然在淡化GDP考核，但仍有相当多的地方官员不惜为了发展经济而破坏生态。杨天然这样的官员，官场内并不多见。了解一个官员，并非只能通过正襟危坐的采访，闲聊也可能有大收获。

认识到官员个体的多样性，有助于一个时政记者更准确把握这个群体，也有助于更全面了解中国当下的某些具体问题。所以，我不觉得“两会”是新闻鸡肋时间，静下来，目的性不要太强，放下采访的架势试着去走近官员们。即便交不到朋友，换个角度去近距离观察他们，也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（作者系南方周末记者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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